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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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下午的時候，段然將孝然送回了家。
孝然用鑰匙開門的時候，段然沒走，他趴在車窗，若有所思地看著孝然。
孝然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過去問他：“還有事兒？”
他笑瞇瞇的。
孝然被他笑得發毛，警惕地板起臉道：“有事就說。”
“借宿一晚。”
孝然嚇一跳。
他是怎麽若無其事，肆無忌憚，理所當然地提出這種要求的？！
“我家不讓外人住。”孝然沈著臉。
段然垂下眼眸，眼裏有受傷的表情。
“你找個酒店。”
“我沒帶身份證。”
“小旅館。”
“小旅館也要身份證，所以才在車裏睡了一晚。”段然萬分委屈道。
孝然凝起眉頭，想了半天，還是冷著臉說道：“真的不方便，抱歉。”說完轉身開門進了屋。
回到家，孝然在沙發上小睡了會兒，醒來後，肚子餓了，於是把在超市買的東西拎進廚房，拿出牛肉和青菜，琢磨著做點什麽。
洗過青菜，切了蔥姜，牛肉切到一半兒，總覺得心緒不寧。
那個段然，不知道走了沒有？綿陽早晚溫差大，夜裏會冷，不知道他會不會凍著，如果睡在車裏，開了暖風應該是可以的吧？
孝然長長地嘆了口氣。放下刀，她從廚房走出來，將窗簾嵌開一條窄窄的縫，透過縫隙朝外看。
那輛黑色沃爾沃仍停在門前。
孝然覺得拿他沒辦法了。
不想理他，又硬不下心。她氣呼呼地走出大門，來到車前，伸手敲了敲車窗。
段然落下車窗，把胳臂支在上面，湊近孝然透著薄怒的臉，瞇起眼睛笑笑。他的眼色襯著玻璃窗外的夜景，好像星星一樣讓人失神。
“進來吧。”孝然冷聲說道。
段然眼中的星光“咻”的一下亮起來：“好。”
一進門，段然就自來熟的跟著孝然的腳步進了廚房：“在做飯？太好了，我也沒吃，餓了。”
孝然瞪了他一眼。回身去切牛肉的時候，稍一走神，刀尖劃過食指，迅速裂開一小道血口。
孝然嘖了一聲，段然趕緊過去看。口子不大，他還是皺了下眉。
“有藥箱嗎？”
孝然搖頭。
“創可貼。”
孝然又搖頭。
段然說：“我車裏有，等著。”說著小跑著出去，在車裏的儲物櫃裏找到幾個創可貼，然後進了屋。
“謝謝。”孝然要從段然手裏拿過創可貼。
段然拿著創可貼的手順勢一躲：“別動。”接著另一只手，朝她伸過來，輕輕握住她手腕，拉她坐下，然後低下頭認真的給她貼在傷口。
米白色的創可貼，上面有一個小小的笑臉。
柔和的燈光下，他的臉微微垂著，那個角度看過去，輪廓清晰而立體；而握住她的那雙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
他的右手腕，還帶著那條細羊皮手繩。
孝然看著，有點出神。這羊皮繩很舊了，邊緣有些毛糙，但編的很精細。
不多會，段然已經貼好，一擡頭，正對上孝然凝視著他的樣子。
孝然的表情硬住，她站起來：“我去做飯。”
“你歇著，飯我來做。”段然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
孝然有點猶豫，她又站起來跟在段然身後，還想上前，卻被段然再次推出廚房。
孝然：“……”
段然在廚房裏忙了會兒，孝然呆不住，走過去打算幫幫忙，可看著他有條不紊一樣樣熟練的做著，又覺得自己多餘，所以就站在那裏安靜地看著他。
半小時後，酸筍牛肉，清炒菜心，苦瓜炒蛋，涼拌苦苣還有一個冬瓜排骨湯端上桌來。
四菜一湯，有肉有蛋，色香味俱全。
孝然看著一桌子的菜，又擡頭看看段然，眉心微擰。
一頓飯，用盡了她三天食材。
他卻心情不錯的樣子，朝著孝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嘗嘗看。”
既來之，則安之。生米都煮成熟飯了，總不能把菜倒掉，再把他趕出去。
孝然吃了兩碗，自己都吃了一驚。
她是真餓了。
當然，段然的手藝，也十分不錯。
晚上，孝然住二樓自己的房間，段然睡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孝然給他找了個枕頭，被子，還有一張羊毛毯。她上樓的時候，按滅了大廳的燈，但段然那雙眼，在寂靜的夜色中熾熱逼人。
孝然在床上躺好，看了下床頭燈，將將九點。
她第一次跟除父親之外的男人在同一個空間獨處。即使是宋庭，也沒有這樣過。偌大的一個房間，雖然各睡各的，但這種感覺還是很奇妙。
夜漸漸深了，巨大的天幕下，星星並沒有幾顆，倒是月光清冷的亮。
這個夜晚，寧靜無比。
第二天天剛亮，孝然就醒了。
她刷好牙，洗了熱水澡。整個人投入到溫熱的水中，全身的毛孔都張開，身上每寸肌膚都被熨貼得十分舒服。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發現食指上的創可貼不知什麽時候掉了，她找了一圈兒，沒找到，於是放棄。
桌上手機響起來，她正要換衣服，按下免提。
那頭成澤的大嗓門傳了過來。
“無故曠工，是不是不想幹了？”
孝然一楞，她以為那晚之後，成澤決意跟她掰了，她沒想到成澤還願意理她，並且，聽她的意思，是打算繼續聘用她？
孝然的短暫沈默讓成澤有點尷尬，意識到自己口氣生硬，又趕緊往回圓：“那個，什麽時候上班？一大攤事等你做，沒閑工夫讓你偷懶。”
孝然扯下浴巾，從櫃子裏找出一件白襯衫。
“有些事情要處理，周末回去。”
“那好。”成澤的聲音立馬變得愉悅，她靜了幾秒，問道，“你不會生我氣吧？”
“為什麽？”
“不為什麽，就是……”成澤在心裏琢磨了下，道，“算了，沒生氣就好，我掛了。”
“嗯。”
電話裏傳來嘟嘟的忙音。孝然正系好最後一顆扣子，又找了條牛仔褲穿上，轉頭看了下時間，剛好七點。
她拉開窗簾，陽光照了進來，整個人暖融融的。
收拾完畢，下樓準備早餐。
段然正站在裝滿擺件的玻璃櫥前出神地看一張相片。客廳裏幹幹凈凈，沙發上被子和毛毯都規整的疊放起來。
孝然這一覺睡得很沈，早忘了段然。看到他，才想起家裏還有這麽個人。
聽到聲音，段然下意識回頭。
孝然從樓梯走下來，她光腳踩在地板上，濕潤的短發柔軟而服帖，停在發梢處的水珠順著耳垂滑落，嘴唇微微張著，略微發白的臉透出一點紅暈。
此番情景，段然忽然忘了要說什麽。
孝然也是頭回以這種形象面對一個半熟不熟的男人。
兩個人都有點尷尬。
“醒了？”靜了好一會兒，段然率先開口。
孝然“嗯”了一聲。
“睡得好嗎？”
“挺好。”孝然說，“在看什麽？”
“這個。”段然指著玻璃櫥裏的相框，“可以拿出來嗎？”
孝然說：“可以。“她走過去，從玻璃櫥拿出相框，遞給段然。上面的女孩大概五六歲模樣，梳兩個小辮子，穿一條白色公主裙，配白色小皮鞋，坐在旋轉木馬上抿嘴微笑。
“這是我五歲，不，六歲。”孝然盯著那張相片，嘴邊的笑容有點涼，“忘了。”
段然望著相片中的女孩，道：“像這樣笑，多好。”
孝然沈默片刻，說：“有時候，想怎麽笑，和能不能笑出來，是兩回事。”
段然沒再說話。他又看了會兒，然後放回到玻璃櫥，扭頭問孝然：“有吃的嗎？餓了。”
孝然打開冰箱，從裏面拿出酸奶和雞蛋。開火煎了兩個荷包蛋，夾在全麥面包裏，連同酸奶一起，端上桌來。
“今天去哪兒？”段然邊吃邊問。
“在家。”
“中午吃什麽？”
孝然想了下，說：“沒有菜了。
“那我們去超市吧。”
孝然想說好，轉念一想不對，為什麽是我們？他還想賴一天？
她擡眼看段然，他沒事人似的，正把最後一口面包放進嘴裏。
他吃好早餐，看到孝然食指上創可貼掉了，又從兜裏拿出一個給她貼上。
孝然看著那個笑臉，說：“其實不用。”
段然說：“聽我的。”
“反正一會就掉了。”
段然想了下，又撕開一個貼上去：“雙重保險。”
“……”
早餐後，孝然撤下餐盤，收拾妥當，倆人出門去附近超市采購。
從家裏到超市步行也就十幾分鐘，於是沒開車。外面天氣晴朗，微風陣陣，吹得人神清氣爽。
到了超市，蔬菜，肉類，水果，牛奶，速食都拿了一點。轉到海鮮區的時候，看到蝦打特價，孝然瞅了眼還算新鮮，於是裝了一斤。
準備結帳的時候，她想了下，到貨架上拿了兩罐雪花純生。
段然看了一眼購物車，低著頭笑了。
東西一樣樣擺上收銀臺，孝然掏出錢包準備付錢。
段然還在笑。
孝然覺得他笑得奇怪，於是問他：“笑什麽？”
他仍然止不住滿臉笑意，愉快地回答：“開心。”
孝然看了下收銀臺，大概知道他在笑什麽，眼神中有了一絲惱意。她抿緊了唇，在一堆食物中，把啤酒揀出來，遞給收銀員。
“不好意思，這個不要了。”
段然嘴角的笑意驀地僵住，伸手握住孝然手腕，委屈巴巴地說：“怎麽不要了，要吧。”
孝然看著他握在自己手腕的手，冷著眉道：“拿開。”
“我不。”
“我說把手拿開。”
“我知道，我說不……”
年輕的女收銀員看著眼前推推搡搡的倆人，一臉煩躁地問：“到底要不要啊？”
孝然沒再說話。段然扭頭朝那個收銀員輕輕一笑：“聽我的，要。”他說著掏出錢夾，對孝然鄭重其事地說，“昨天你請我吃飯，還提供住的地方，這些算我請你的。”
孝然沒有推讓。任何時候，任何事情她都講究公平合理，互不相欠。既然他想算清，反而是件好事。
段然打開錢包，拿出幾張紅票。孝然看了一眼，裏面除了一疊紅紅綠綠的現金，幾張卡，還有一張身份證。
段然昨晚斬釘截鐵地說沒帶身份證的畫面和那張狀似無辜的臉立時浮現在眼前。
孝然眉頭一皺，盯著身份證問：“這是什麽？”
段然來不及藏了，只能硬著頭皮拿出身份證，尷尬地笑兩聲：“哎呀，身份證怎麽在這呢，我以為丟了，怎麽會在錢包裏呢？”
孝然盯著他，嘴唇抿成一條線。
他尷尬地去付款，然後把東西裝進購物袋裏，朝孝然咧嘴一笑：“走，回家。”
“……”
回個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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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然用鑰匙開門的時候，段然沒走，他趴在車窗，若有所思地看著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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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瞇瞇的。
孝然被他笑得發毛，警惕地板起臉道：“有事就說。”
“借宿一晚。”
孝然嚇一跳。
他是怎麽若無其事，肆無忌憚，理所當然地提出這種要求的？！
“我家不讓外人住。”孝然沈著臉。
段然垂下眼眸，眼裏有受傷的表情。
“你找個酒店。”
“我沒帶身份證。”
“小旅館。”
“小旅館也要身份證，所以才在車裏睡了一晚。”段然萬分委屈道。
孝然凝起眉頭，想了半天，還是冷著臉說道：“真的不方便，抱歉。”說完轉身開門進了屋。
回到家，孝然在沙發上小睡了會兒，醒來後，肚子餓了，於是把在超市買的東西拎進廚房，拿出牛肉和青菜，琢磨著做點什麽。
洗過青菜，切了蔥姜，牛肉切到一半兒，總覺得心緒不寧。
那個段然，不知道走了沒有？綿陽早晚溫差大，夜裏會冷，不知道他會不會凍著，如果睡在車裏，開了暖風應該是可以的吧？
孝然長長地嘆了口氣。放下刀，她從廚房走出來，將窗簾嵌開一條窄窄的縫，透過縫隙朝外看。
那輛黑色沃爾沃仍停在門前。
孝然覺得拿他沒辦法了。
不想理他，又硬不下心。她氣呼呼地走出大門，來到車前，伸手敲了敲車窗。
段然落下車窗，把胳臂支在上面，湊近孝然透著薄怒的臉，瞇起眼睛笑笑。他的眼色襯著玻璃窗外的夜景，好像星星一樣讓人失神。
“進來吧。”孝然冷聲說道。
段然眼中的星光“咻”的一下亮起來：“好。”
一進門，段然就自來熟的跟著孝然的腳步進了廚房：“在做飯？太好了，我也沒吃，餓了。”
孝然瞪了他一眼。回身去切牛肉的時候，稍一走神，刀尖劃過食指，迅速裂開一小道血口。
孝然嘖了一聲，段然趕緊過去看。口子不大，他還是皺了下眉。
“有藥箱嗎？”
孝然搖頭。
“創可貼。”
孝然又搖頭。
段然說：“我車裏有，等著。”說著小跑著出去，在車裏的儲物櫃裏找到幾個創可貼，然後進了屋。
“謝謝。”孝然要從段然手裏拿過創可貼。
段然拿著創可貼的手順勢一躲：“別動。”接著另一只手，朝她伸過來，輕輕握住她手腕，拉她坐下，然後低下頭認真的給她貼在傷口。
米白色的創可貼，上面有一個小小的笑臉。
柔和的燈光下，他的臉微微垂著，那個角度看過去，輪廓清晰而立體；而握住她的那雙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
他的右手腕，還帶著那條細羊皮手繩。
孝然看著，有點出神。這羊皮繩很舊了，邊緣有些毛糙，但編的很精細。
不多會，段然已經貼好，一擡頭，正對上孝然凝視著他的樣子。
孝然的表情硬住，她站起來：“我去做飯。”
“你歇著，飯我來做。”段然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
孝然有點猶豫，她又站起來跟在段然身後，還想上前，卻被段然再次推出廚房。
孝然：“……”
段然在廚房裏忙了會兒，孝然呆不住，走過去打算幫幫忙，可看著他有條不紊一樣樣熟練的做著，又覺得自己多餘，所以就站在那裏安靜地看著他。
半小時後，酸筍牛肉，清炒菜心，苦瓜炒蛋，涼拌苦苣還有一個冬瓜排骨湯端上桌來。
四菜一湯，有肉有蛋，色香味俱全。
孝然看著一桌子的菜，又擡頭看看段然，眉心微擰。
一頓飯，用盡了她三天食材。
他卻心情不錯的樣子，朝著孝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嘗嘗看。”
既來之，則安之。生米都煮成熟飯了，總不能把菜倒掉，再把他趕出去。
孝然吃了兩碗，自己都吃了一驚。
她是真餓了。
當然，段然的手藝，也十分不錯。
晚上，孝然住二樓自己的房間，段然睡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孝然給他找了個枕頭，被子，還有一張羊毛毯。她上樓的時候，按滅了大廳的燈，但段然那雙眼，在寂靜的夜色中熾熱逼人。
孝然在床上躺好，看了下床頭燈，將將九點。
她第一次跟除父親之外的男人在同一個空間獨處。即使是宋庭，也沒有這樣過。偌大的一個房間，雖然各睡各的，但這種感覺還是很奇妙。
夜漸漸深了，巨大的天幕下，星星並沒有幾顆，倒是月光清冷的亮。
這個夜晚，寧靜無比。
第二天天剛亮，孝然就醒了。
她刷好牙，洗了熱水澡。整個人投入到溫熱的水中，全身的毛孔都張開，身上每寸肌膚都被熨貼得十分舒服。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發現食指上的創可貼不知什麽時候掉了，她找了一圈兒，沒找到，於是放棄。
桌上手機響起來，她正要換衣服，按下免提。
那頭成澤的大嗓門傳了過來。
“無故曠工，是不是不想幹了？”
孝然一楞，她以為那晚之後，成澤決意跟她掰了，她沒想到成澤還願意理她，並且，聽她的意思，是打算繼續聘用她？
孝然的短暫沈默讓成澤有點尷尬，意識到自己口氣生硬，又趕緊往回圓：“那個，什麽時候上班？一大攤事等你做，沒閑工夫讓你偷懶。”
孝然扯下浴巾，從櫃子裏找出一件白襯衫。
“有些事情要處理，周末回去。”
“那好。”成澤的聲音立馬變得愉悅，她靜了幾秒，問道，“你不會生我氣吧？”
“為什麽？”
“不為什麽，就是……”成澤在心裏琢磨了下，道，“算了，沒生氣就好，我掛了。”
“嗯。”
電話裏傳來嘟嘟的忙音。孝然正系好最後一顆扣子，又找了條牛仔褲穿上，轉頭看了下時間，剛好七點。
她拉開窗簾，陽光照了進來，整個人暖融融的。
收拾完畢，下樓準備早餐。
段然正站在裝滿擺件的玻璃櫥前出神地看一張相片。客廳裏幹幹凈凈，沙發上被子和毛毯都規整的疊放起來。
孝然這一覺睡得很沈，早忘了段然。看到他，才想起家裏還有這麽個人。
聽到聲音，段然下意識回頭。
孝然從樓梯走下來，她光腳踩在地板上，濕潤的短發柔軟而服帖，停在發梢處的水珠順著耳垂滑落，嘴唇微微張著，略微發白的臉透出一點紅暈。
此番情景，段然忽然忘了要說什麽。
孝然也是頭回以這種形象面對一個半熟不熟的男人。
兩個人都有點尷尬。
“醒了？”靜了好一會兒，段然率先開口。
孝然“嗯”了一聲。
“睡得好嗎？”
“挺好。”孝然說，“在看什麽？”
“這個。”段然指著玻璃櫥裏的相框，“可以拿出來嗎？”
孝然說：“可以。“她走過去，從玻璃櫥拿出相框，遞給段然。上面的女孩大概五六歲模樣，梳兩個小辮子，穿一條白色公主裙，配白色小皮鞋，坐在旋轉木馬上抿嘴微笑。
“這是我五歲，不，六歲。”孝然盯著那張相片，嘴邊的笑容有點涼，“忘了。”
段然望著相片中的女孩，道：“像這樣笑，多好。”
孝然沈默片刻，說：“有時候，想怎麽笑，和能不能笑出來，是兩回事。”
段然沒再說話。他又看了會兒，然後放回到玻璃櫥，扭頭問孝然：“有吃的嗎？餓了。”
孝然打開冰箱，從裏面拿出酸奶和雞蛋。開火煎了兩個荷包蛋，夾在全麥面包裏，連同酸奶一起，端上桌來。
“今天去哪兒？”段然邊吃邊問。
“在家。”
“中午吃什麽？”
孝然想了下，說：“沒有菜了。
“那我們去超市吧。”
孝然想說好，轉念一想不對，為什麽是我們？他還想賴一天？
她擡眼看段然，他沒事人似的，正把最後一口面包放進嘴裏。
他吃好早餐，看到孝然食指上創可貼掉了，又從兜裏拿出一個給她貼上。
孝然看著那個笑臉，說：“其實不用。”
段然說：“聽我的。”
“反正一會就掉了。”
段然想了下，又撕開一個貼上去：“雙重保險。”
“……”
早餐後，孝然撤下餐盤，收拾妥當，倆人出門去附近超市采購。
從家裏到超市步行也就十幾分鐘，於是沒開車。外面天氣晴朗，微風陣陣，吹得人神清氣爽。
到了超市，蔬菜，肉類，水果，牛奶，速食都拿了一點。轉到海鮮區的時候，看到蝦打特價，孝然瞅了眼還算新鮮，於是裝了一斤。
準備結帳的時候，她想了下，到貨架上拿了兩罐雪花純生。
段然看了一眼購物車，低著頭笑了。
東西一樣樣擺上收銀臺，孝然掏出錢包準備付錢。
段然還在笑。
孝然覺得他笑得奇怪，於是問他：“笑什麽？”
他仍然止不住滿臉笑意，愉快地回答：“開心。”
孝然看了下收銀臺，大概知道他在笑什麽，眼神中有了一絲惱意。她抿緊了唇，在一堆食物中，把啤酒揀出來，遞給收銀員。
“不好意思，這個不要了。”
段然嘴角的笑意驀地僵住，伸手握住孝然手腕，委屈巴巴地說：“怎麽不要了，要吧。”
孝然看著他握在自己手腕的手，冷著眉道：“拿開。”
“我不。”
“我說把手拿開。”
“我知道，我說不……”
年輕的女收銀員看著眼前推推搡搡的倆人，一臉煩躁地問：“到底要不要啊？”
孝然沒再說話。段然扭頭朝那個收銀員輕輕一笑：“聽我的，要。”他說著掏出錢夾，對孝然鄭重其事地說，“昨天你請我吃飯，還提供住的地方，這些算我請你的。”
孝然沒有推讓。任何時候，任何事情她都講究公平合理，互不相欠。既然他想算清，反而是件好事。
段然打開錢包，拿出幾張紅票。孝然看了一眼，裏面除了一疊紅紅綠綠的現金，幾張卡，還有一張身份證。
段然昨晚斬釘截鐵地說沒帶身份證的畫面和那張狀似無辜的臉立時浮現在眼前。
孝然眉頭一皺，盯著身份證問：“這是什麽？”
段然來不及藏了，只能硬著頭皮拿出身份證，尷尬地笑兩聲：“哎呀，身份證怎麽在這呢，我以為丟了，怎麽會在錢包裏呢？”
孝然盯著他，嘴唇抿成一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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